有人住进来了? “谁?”门内是年轻男子的声音。 她愕然,听出了是谁。 柳大夫? 原来是那位千面书生,燕京城来的细作? 她缩回了有意无意碰到门槛的脚,笑道:“……我是对面曹家的邻居。路过来看看。” “不敢,小生是刚刚搬进来的租客,这便来为高邻开门,手上污脏且容浣手。” “不用了。你忙——回头再见礼也罢。” 她客气着,憋气。 装,你就装。 这家伙,竟然还不离开。 要不是她手下留情,当时就把他院中七个人杀光了。 她侧耳听得里面有男子的脚步声,有水缸舀水的水响,她瞥到门里那位青衫书生的淡逸侧影。 他不是战百刀。 他的气质,沉静中透出生机盎然,不似常人。 但这书生扫地时居然还系着一条蓝布大围裙?和女人一样爱干净。 他真的只是柳大夫吗? 她转身,便听得身后柳书生在唤:“高邻——” 柳如海在围裙上抹着水珠,匆匆走到门前,正看到了她反手关院门的身影,看到她滑过门板一只洁白素手。 看来是生气了。 他微笑。 对面院子去年新漆的乌油门,这女子穿着轻衫儿马面裙,清瘦纤细,隔着门还能听到她的轻轻咳嗽声。 确实是青罗女鬼吗? 他想。 这样的女子。 清透,素白,冷淡。一如金陵夜色中三更催动,重雾锁宫城,宫檐上半弯新月。 不似凡人。 只如月下幽魂。 月魂如她,正眯着眼,鬼鬼祟祟蹲在门背后偷窥他。 院中,枣叶落了几片,她娘吴氏在厨房灶间忙碌。 她租房的事,泡汤了。 她眯着眼从门缝里瞅他。 她打从病重后也颇有一件得意事——她发现自己能屈能伸,比如偷窥邻居,她毫无负担。 因为生来就是家奴吗?没什么下限。她想。 以前她还住过坟场呢。 “小晚,对面后生还送了租房的保书儿过来,我不识字,你看看。” “好,娘。” 她没急着去,蹲在门缝前,他敢留下来,当然是有京城的王侯权贵愿意保他。 对面的落叶小院,青苔麻石。 对面院子,柳书生进进出出地清扫,耳畔有雪白发带垂落。 她想,若是没易容,算是一位五官清秀的书生,眉长眸清,脸庞儿温柔似水。 看着个子偏高了些,身形修长了些,应该是北方人。 居然千里迢迢来了金陵城。 但这也不少见。 她蹲在门缝前扭曲趴着,还是怀疑他易了容。 倒把走出来的吴氏吓了一跳。 “小晚?” “……”她若无其事,转身回房换了家常衣裳。她把刀收起。走到正屋里的四仙桌上,看到了柳如海的租房保书儿。 这年头外乡人进京城租屋子,要请本地籍贯之人写个身家清白不会作奸犯科的保书儿,街坊才敢租。 第一个保人,居然是徐国公府的二公子。燕王妃的娘家弟弟。 再一看,第二位保人,是南康侯府的六公子。 她不禁愕然。这六公子,倒和她还说过几句话,听说今年要进锦衣卫。m.CNZonStaR.coM